这一晚,赫斯塔又失眠了。
她没有想到,她带着一个令人困扰的问题来找司雷,却在司雷这里得到了另一个问题。
彼时她说,根本不会有这种事。
司雷说,所以是“如果”。
她说,我会避免这种如果。
司雷笑了笑,向她挥手道别。
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的时候,赫斯塔开始认真思考这种如果,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,她想象不来。
赫斯塔反复回忆,试图在过去的人生里寻找一些线索。她发觉自己和千叶小姐之间没有产生过什么冲突,只有零星几次,千叶给她的建议她不喜欢,她没有照办,千叶也不管。
什么样的冲突能算作“对立的两端”,那必然是自己的主张不仅与千叶小姐冲突,而且会损害到她的实际利益,令她不能不管。反过来也是一样,倘若当初她一心为复仇谋划的时候,千叶小姐忽然说,收手吧简,我们应当信任宜居地的法律,用正当的程序去惩治那些恶人……那么千叶小姐也就与她站在对立的两端。
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?
她很少在千叶那里感受到令她无法忍受的东西,不论是观念、性情还是行事风格,即便在执行上偶有分歧,她似乎同千叶小姐共享着同一套处事原则。
赫斯塔翻过身,又想到另一种可能。倘若有一天,她和安娜走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,那或许确实会让千叶会面临选择。
那么,其实自己应当避免的,就是同安娜“你死我活”?
这念头一出现,便立即让赫斯塔感到索然无味。尽管眼下她无法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景,但她清楚自己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接受这种家家酒式的妥协,安娜恐怕也是一样。一想到在船上最后一夜安娜对自己的嘲弄,赫斯塔又感到一阵怒从中来。
她开始从头思考司雷的问题,赫斯塔意识到自己恐怕一直都有答案。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面对千叶,她似乎有着一种无由来的笃定:当她陷入危险,千叶小姐会站在自己这边。但与此同时,她并不打算总是向千叶敞开心扉,就像复仇的计划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向千叶透露过任何细节,虽然后来千叶没有多问,但即便问了,自己多半也不会回答。
过去如此,将来恐怕也是。
赫斯塔忽然感到心脏重重地跳了几下,在想象的预演中,她开始提前为自己的无情感到愧疚。
……
次日一早,赫斯塔再次来到血液医院,她给司雷带了一些街边早市的粘豆包和牛肉生煎,医院的食堂没有这些好东西。
司雷刚刚洗漱好,就听见了赫斯塔的脚步声——她日常的脚步声非常好认,大多数水银针的步伐都有着相似的质地,她们走起来不会一脚浅一脚深,寻常步行的时候也保持着一种均匀的速度。
“你来了。”司雷打开门,“我今天也没什么时间出去。”
“不用管我,我就来看看,一会儿就走了,”赫斯塔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,“吃过了吗?”
“谢谢。”
病床上,司雨仍在睡眠之中。透明的橡胶帘将他的病床整个隔绝开来,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变得更黑,更干枯,像一堆碰一碰就会散架的树枝。赫斯塔的到来似乎给他的梦境带来了些微扰动,他皱起眉头,准备醒来。
赫斯塔往里走,刚准备坐下,就看见了梅思南的帽子。
“……哦,他也来了。”赫斯塔回过头,“他人呢?”
“去医院食堂吃早餐了,”司雷笑了笑,“早知道你要来,我就不让他带东西上来了。”
“现在给他去个消息也不迟。”
“他手机没带在身上。”司雷以目光示意一旁的小桌,“落在这儿了。”
“这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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