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前这个人,这个根本不择手段、不在乎善恶观念的人,他在微笑。>
他居然说起“希望”。>
这个词与地狱无门是如此地不谐。>
但它确实是存在过的。>
是从什么时候起,竟然忘了呢?>
地狱无门最初在断魂峡建立,就是一群没有希望的人聚在一起,不是吗?>
就像尹观在那时候所说——“我们都是无路可走,连地狱也不给我们开门的人。”>
这正是地狱无门这个名字的由来。>
漂浮在祭坛上的碧焰,一如燃烧的夏花。>
看着这样的尹观,楚江王想起好些年前的夏天。>
说来也算缘分,那是她第一次出远门,当然是自己偷溜出来——趁着家人不在,用一只墨家的傀儡,稍作改装,再加上一个不断模拟声音的法阵,就足以骗过下人很久。>
这次旅途的绝大多数经历都乏善可陈,她觉得自己像阴沟里的老鼠,鬼鬼祟祟地路过人间。>
什么也不拥有,什么也带不走。>
阴暗地爬过了,只留下脏污,疫病,和死亡。>
她杀了一个人。>
她不是第一次杀人,但却是第一次在离家千里的地方,拿着血淋淋的刀子,完全是自己出手,完全凭着自我和本能的驱动,残忍地杀害了一个本不会有人生交集的人。>
手足无措,大脑一片空白。>
并且实事求是地说,那是一个无辜的人。>
事发时没有做任何恶事,也并未背负什么罪名,就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努力生活的人。>
不知是谁的女儿,谁的妻子,谁的母亲。>
她杀了她,没有办法用任何理由安慰自己。>
那时候她警惕地一抬头——>
尹观懒洋洋地坐在屋脊上,也是这样微笑着。>
她记得那个微笑很遥远,也很冷酷。>
“说起来有点好笑。你杀了她——一个浣衣为生的平凡女人——你在这里伤心地哭了。”那时的尹观,很夸张地张开嘴:“她都没机会哭呢!”>
地上是瘫软的女人的尸体,半扑在那堆正待清洗的脏衣服上,把它们变得更脏。>
鲜血染红了浣衣的木盆,仿佛哪件红衣严重地掉了色。>
那时候的她无比厌弃自己。憎恨自己为何来到这世上,憎恨自己为何活着。憎恨这只能以丑陋的方式活下去的躯壳!>
她提着刀便冲了上去。>
并不想杀人,只想被杀死。>
但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。>
尹观跑了。>
跑得非常地快。>
后来这种速度成为地狱无门的传统。>
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。>
也许心生好奇,也许因为痛苦。>
也许只是单纯地想逃离现场——她追了上去。>
用尽平生所学,寻踪觅迹。>
最后在一口古井边,他们第二次见面。>
“如果你想死的话,自己跳下去,不要麻烦我。”尹观指着那口井说。>
那是他们遇见之后,他所说的第二句话。>
她跳了下去。>
没说二话,自封五府,冻结气血,生怕自己死得不彻底。>
但她又没有死成。>
她湿漉漉的被从古井里捞出来,像一条死鱼被摔在地上,那个名叫尹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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