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照戴老板电报中的指示,张义来到兆丰公园。
从黄包车上下来,他将目光投向远方,顺着他的视线,远远能看见公园的西门。
再转头向侧面看去,只见一条笔直的街道上,高大的树木整齐地排列在马路两侧。
街道的另外一边是一条清澈的小河,河边,每隔不远就有一张长椅,几张椅子上分别坐着几对窃窃私语的年轻恋人。
他不动声色地扫了几人一眼,缓缓向前走去。
稀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枝叶,缓缓洒在他的身上,暖洋洋的。
良辰美景好时光,但这和他从事的静谧、曲折、湍急,甚至是凶险的工作格格不入。
张义表情平静,波澜不惊,但心下却警惕起来,有陈明楚这个内应从中作祟,上海区还是上海区吗?
谁能保证区书记郑修元有没有落水呢?
继续往前走,这条路上同样波澜不惊,没有任何人前来和他接头。
不会是个陷阱吧?
张义心下一凛,借着坐在长椅上的机会,左右张望了一下,从怀里拿出一张《庸报》放在旁边,右手隔着衣服紧紧握住了腰间上膛的手枪。
几分钟后,旁边的小路上,传来一阵狗铃铛的声音。
张义用余光瞥了一眼,只见一个穿着灰色长衫、黑裤皮鞋的男人,牵着一只呼哧呼哧吐着舌头的小狗走了过来。
他左手上同样拿着一份《庸报》,晃悠悠像饭后散步的消遣客一样。
他踱步到张义坐的长椅边,目视前方,突然问:
“请问先生看的是今天的《庸报》吗?”
张义心里了然,淡淡道:
“不,昨天的。”
“张副处长?”
“郑书、记,我奉戴先生之命来和你接头。”
郑修元点点头,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,牵着小狗在长椅的另一头坐下,忧心忡忡说:
“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,还好毛督察见王鲁翘一去不归,意识到情况不妙,立刻给我打了电话,用隐语向我传达了信息。”
张义皱眉问:“区长赵理彪呢?”
郑修元一脸沮丧,叹气说:
“我也好几天没有看到他了
自从陈箓被杀,日本人找不到凶手,到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,赵区长先是躲进了医院里,那时候我们还有联系,现在”
张义嗤笑一声,赵理彪号称“夺命书生”,绞尽脑汁赶走了王天林,爬上了期待已久的区长位置。
但还来不及发号施令,就被日本人吓到了医院躲藏,实在是可笑。
有些人觉得他威风凛凛、霸气侧漏,全然不觉他平日里依仗的是军警宪兵的力量。
缺乏长期对日斗争的思想、组织和业务训练以及物质准备,再加上养尊处优惯了,根本适应不了真正意义上的地下工作,日伪一开始残酷打击,就无所适从。
张义看了他一眼,问:“上海区在巡捕房有内线吗?”
郑修元犹豫了一会,说道:“刘戈青的同学朱啸谷是情报科第一组组长,他手上掌握着几条高级情报线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张义想了想,笑道:
“只要情报能传递到王鲁翘手中,他虽不能恢复自由之身,但性命应该无忧。”
“这话怎么说?”
“附耳过来。”
“这张处长,这样真的行吗?”
张义风轻云淡说:“死马权当活马医,你要是觉得不妥,可以请示戴老板。”
“人命关天,时间来不及了,我现在就去通知朱啸谷。”
郑修元说着起身就要走,张义喊住他,一脸凝重道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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