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如,当一个人连饭都吃不上时,他只会想办法去填饱肚子,而不是想如何才能得到高床软枕。
同理,身处这样一个小渔村。
最出息的那部分人,应该是想着到镇上做点小买卖,或者到镇上当个手艺学徒,日后能够挣到比捕鱼更多的钱。但是,绝大部分人,想的都是明天能捕更多的鱼,捞到更多的贝类,来一次大丰收。
怎么都不会有人,会想去读书识字,考秀才,考进士,做大官。
这并不是鄙视他们观念的浅薄,而是这些时代生活于此的村民,压根儿都没有见过官,又怎么会有想要做大官的概念呢?
那么原本是世代渔民的赵侍中,到底是谁灌输给他读书、出人头地的概念呢?又是谁在背后资助着他?
细思恐极,晋王与陈幼安的眼中,都流露出一丝沉重,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,这个局肯定已经筹谋很多年了。
如今,时隔多年,还能有什么证据留下来吗?
但是,晋王转念一想,如果能够揭开着背后的秘密,隐藏在赵侍中身后的人也应该浮出水面了。
他的眼睛亮了一瞬,神色间带出了些志在必得,“陈兄,看来咱们这一趟,来对了!”
不同于晋王的兴奋,陈幼安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,心头依旧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云。因为,他始终没有忘记,刚刚进村子时孩子们践踏同伴的那一幕。
孩子,是一种天真而又残忍的生物。他们的脑海中对这个世界的印象,全部都是来源于自己的父母亲人,还有周边的环境。
面对伸出援手的晋王,那些抬着小筐的孩子全都一脸惊慌高喊“贼人”。也就是说,这些孩子都没有感受过,任何来自于旁人的善意。这导致他们的脑中没有“善意”这个概念,自然就不知道晋王是过去帮忙的。
看见摔倒的同伴,那些孩子全都视若无睹地踩踏过去,只顾着自己逃离“贼人”。而被踩的那个孩子,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。
孩子们不存善意、阴暗自私,仿佛就是这个村子的侧写。
出于安全的考虑,陈幼安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位天潢贵胄。毕竟,对方如果不好了,他也是万万好不了的。
“王爷,”他低声地唤了一句,“穷山恶水出刁民,这才是常态啊。”
陈幼安的潜台词,就是提醒晋王行事要更加地小心。
从未曾过见识过世故人情的晋王,微微一愣,穷山恶水出刁民?
虽然他不太明白陈幼安的所指为何,但也点头应下了。
此时,暮色四合,一片苍茫。
找到村长嘴里的空屋时,晋王的心里是拒绝相信的,这间看起来荒废已久,顶棚稀疏、四壁漏风,木门缝宽得好似栅栏的茅草屋,就是他们二人暂时落脚的地方。
陈幼安看起来倒是一脸淡定,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。他打量一下周围,发现茅草屋的大门并没有门锁这一类的东西。他便走上前,伸手用力扳了扳,可是没有扳动。
已经惊呆的晋王见状,便上前搭了把手。不知道是这门太过脆弱,还是它的结构本来如此,在他使劲一拽后,木门“哐当”一声,从茅草屋上脱离,在地上蹦了两下才安稳下来。
“……”
晋王看看地上的木门,而后一脸不可置信地打量着自己那只闯祸的手。
奇怪,他什么时候这么有力气了,刚刚就是这么一劲儿啊,还没有拉弓的时候费劲呢。
陈幼安看看地上的木门,没有理会被吓傻了的晋王,举步走进了这个茅草屋。他环顾一周,发现屋内四角挂着大量的蜘蛛网,硕果仅存的木板床上铺着厚厚一层灰。
铺盖什么的是不能奢望了,这屋子不好好打扫的话,压根儿就没法儿住人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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